什么学习,什么成绩,什么这个那个,只要孩

夜半铃声

文／邱燕

节气大雪之后就是隆冬了，夜半子时，人刚睡稳，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，谁啊这是？诈骗电话夜半响起的情况最近这几年已不多见，谁啊，有什么急事？一边猜测着一边抓起手机，先把声音键往低里按着，曹哥最近每天早起，已经很累，还好没有吵醒了他。

一看手机，竟然是儿子的电话，什么事，不能白天说吗？显然儿子那边兴致正好：妈妈，我同学想用你一篇文章，就是你写的那篇《说给儿子听》，能行吗妈妈？一听到儿子的声音，我立马来了精神，压低了声音说着：好啊，有什么不行的？心中暗暗一丝欣喜，写给儿子的文章他终于看了，认真地看了。儿子在那边继续说：妈妈，再读你这篇文章，我感觉有些无地自容，自己做的不够好。我说：孩子，没事，你这么年轻，谁年轻的时候不犯错误？告诉儿子，我一直想写一篇：孩子走向工作岗位，一个妈妈想说的话。儿子说：妈妈，你别，千万先不要写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

挂了电话，一种暗暗的喜悦缭绕弥漫，渐渐稀薄，困意又袭来，似睡非睡间，那些往事却如清澈的小河里汇入了一道溪流，冲击着平静的河床，泛起了一些沉渣，搅浑了河水。那年，儿子得了病毒性脑炎，是小学四年级时开学的第一天，下午放学的时间，忽然接到一个电话，是孩子的同学的妈妈打来的，说孩子出了校门又晕又吐，让我过去接孩子。我打了个出租车过去，直医院小儿内科，当时值班的专家是主任医师温主任，他说：留院观察，怀疑是病毒性脑炎，今天已近下班时间，不能做各种检查，先按病毒性脑炎治，明天检查结果出来，如果排除了脑炎也不碍事，开药打上针。孩子爸爸回来后，我们三口就在观察室歪了一夜。第二天，结果出来果然是脑炎。大夫告诉我们不用怕，正常治疗就行。

一连打了十四天针，大夫复查后嘱咐按时吃药，不要学习太累了，我们就回家了。回家后休息了几天，孩子要去上学，正好我也轻松一下，打开电脑，听着音乐想着写一点东西。

我清晰地记得那天是农历的八月初一，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，突然接到孩子的班主任曹老师打来紧急你快来，孩子被医院，我们在路上，你快来！

心被一把抓起，来不及多想，抓了包，带过门来，冲入雨里，一路医院，打车不好打，出了门再说。我拦住一辆带篷子的三轮车，告知人家孩子生病，央求人家跑一趟，三轮车大爷拉上我，一句话不说，开足马力“嘣嘣嘣……”医院。医院儿科急诊，老远看到许多白大褂在忙活着，再一瞅活动病床上的孩子，手脚耷拉，四五根吊瓶管子输液，面无人色，鼻子上插着氧气，还有的人端着水，七手八脚，我一看几乎晕厥过去，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：我是母亲，必须挺住，我要担当，孩子需要我，不能倒下。

看看孩子的班主任曹老师，焦急地走过来简单说了几句：孩子正听着课，忽然之间就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，我吓坏了，一边叫学生快去喊校医，一边拨打车；这是学生们刚交的保险费，收了一书包的钱，都带来了，校长和校医她们刚回去。大约五分钟吧，孩子醒过来了，他说：妈妈，我没事，不用推着我去病房，我自己能走过去！大家都长舒一口气。一位大夫奶奶说：孩子，你吓我出了一身汗，感冒都让你给我吓好了！听大夫说，为了抢救儿子，好多诊室都停了。孩子醒过来，专家们都匆匆回各自的岗位了。

推孩子进病房，进去后才知道是跟医生办公室对门的重症监护室。这时孩子的珍姑姑和姑父接到我的电话后带着水果，带着饭菜匆匆赶来，小珍妹妹拿出一万块钱说：嫂子，接到你电话，我急忙去银行取钱，怕你手头不凑手，先用着，不够再说。说替我照顾孩子一会儿，让我歇歇。

这时对门的一个女大夫过来叫，我跟她进了办公室，她很镇定地问：你是孩子的妈吗？孩子的爸爸呢？告知他在济宁工地干活。她冷静地说：就你自己，就不给你下“病危通知”了，但必须告诉你，孩子得的是突发性心肌炎，非常严重！前几天刚推出去一个，进来时活蹦乱跳的……即使治好了，也可能会落下后遗症，你要有心理准备！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她的办公室的，走到走廊的最西头，拉开窗子，大雨声哗地一下传来，我泪雨滂沱，雨声淹没了我呼天抢地大哭的声音。给孩子爸爸拨通电话，说明情况，他说，燕子咱不怕！医院，医院，上北京上上海都来不及，相信大夫能治好咱孩子！告诉大夫，用最好的药，找最好的专家，咱不怕花钱！咱没钱了，我可以再挣，咱还能卖车卖房子，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孩子！平复了一下心情，止住哭声，理智回归后，我告诉他别急着回来，雨这么大路上不安全，何况路上需要四、五个小时，这边有我，把那边的事弄好了再回来。给远在肥城的父母打电话，想问问爸爸能来吗？电话是妈接的，说爸爸正吃饭时筷子忽然滑落下来，我弟医院。真是祸不单行！忙安慰妈不要着急，爸爸的毛病发现及时，应该没事，儿子生病的事没敢声张我就挂了电话。

走回病房，孩子已经睡着了，小珍追问病情，不由又悲从中来，泪如雨下，怕让孩子知觉到，赶紧走到门口掉泪。小珍不知道如何安慰我，说：这个孩子要是落下后遗症，还能再生一个！我叫她住嘴，再生一个，那是另一个生命！跟这个孩子有什么关系！告诉她也告诉自己：竭尽全力！横下一条心：即使孩子变成了植物人，变成残疾，我也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像正常人一样生活。

看着孩子安静地输液，一滴一滴慢慢下来，一瓶又一瓶，看着二十四小时的心脏监护设备，儿啊，你这是要吓死妈妈呀！好好的，这是怎么了？看孩子一直比较平稳，没想到晚上八九点时，忽然孩子就烦躁起来，两个手胡乱抓挠着心口窝，说是闷得慌，连忙叫大夫来处置。加上药，孩子又安稳下来，可我提着的心，久久不能放平。

第二天，重症监护室来了一个新病号，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，由妈妈抱着，可怜的妈妈疲倦极了，几近崩溃状态，再看那个小女孩，可怜的孩子在妈妈怀里，没有表情，两个眼珠在眼眶里乱晃荡。大夫护士都劝她放弃吧，她却仍乞求大夫再让孩子进高压氧仓去吸氧理疗。她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就……她给我讲，她是济阳的，孩子发烧两天了，从诊所里当感冒治，没断打吊瓶，治着治着，越治越哑，孩子就这样了，诊所医生让来济南看病，这里的大夫说是脑炎，孩子就是耽误了！

走了这个绝望的母亲，过了两天，又来一个脑瘫儿，常听年轻的母亲喊“伍柏杨”，孩子从没有任何反应，看着孩子长得挺白净，七八个月了，还像刚出生时那么点的小胳膊小腿，再拉他也不知道使劲，再叫也不知道是叫他。一家人的脸，仿佛都从来不知道怎么笑，只有这个年轻的妈妈的脸上，有一丝永不放弃的希望。这个病号很快也走了，医院了。

这两个病号轮番出现，仿佛是来告诉我，情况有多严重。谢天谢地，儿子再没有吵着难受。一周后，我们搬出了重症监护室，住进了普通病房，心里稍稍安定。又住了一个月，医院通知我们可以出院了！出院后遵医嘱去复查，没有任何后遗症，结果非常好。

经过了孩子的这一场大病，经历了挖心根子的疼痛，仿佛经历了生死离别，看着孩子均匀的呼吸，都是劫后余生的感觉，什么学习，什么成绩，什么这个那个，只要孩子健康快乐，比什么都好！什么是幸福？平平淡淡的日子，我们认为乏善可陈，当失而复得时就感到了幸福。一家人，只要骨肉相依，什么穷富？！

世间本平常，有爱便不同。通过两次孩子生病看，遇到的人和事，仿佛是一场爱的接力：从孩子的同学的母亲，医院的温主任；从孩子的小学班主任到街头的三轮车大爷；从抢救孩子的医生护士到病房里医术精湛的医护人员、孩子的珍姑姑、孩子的爸爸……所有的人都充满了爱，我的儿子多么幸运地被爱包围着。这世界充满了爱，这人间充满了爱，还是好人多！寸身言谢，我这个当妈的，替儿子在此深深感谢您！愿我的儿子也以一颗虔诚感恩的心，热爱这个世界，回报这个世界。

作者简介：邱燕（女），是一个热爱生命，讴歌生活，喜爱诗词歌赋并以实操弘扬传统文化的文艺女青年，业余创办九如诗社、嘉尚学堂，汇集八方文人雅士为泉城添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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